積木式創新與中國制造業新機遇
制造業是實體經濟的主體,是國民經濟的支柱,也是今后我國經濟“創新驅動、轉型升級”的主戰場。依靠創新驅動,實現由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的轉變,是新時期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重大課題。
正如競爭戰略之父邁克爾·波特所論,一個國家的發展可分為四個階段,第一是要素驅動階段,第二是投資驅動階段,第三是創新驅動階段,第四則是財富驅動階段。上世紀80年代,美國就轉型進入到創新驅動的時代,其標志是美國于1980年發布《拜杜法案》,釋放了大量的科技成果和專利,推動了美國經濟的創新和發展。
如今的中國,由于傳統中國經濟的三駕馬車已經無法驅動經濟發展,也正處于美國當年那樣從投資驅動到創新驅動的發展階段。“萬眾創新、大眾創業”,是對這個時代非常貼切的描述。但是,在互聯網+時代,如果有人還以為創新就是某個人腦子里的靈光一閃,那就錯了。因為互聯網+時代的創新,更像是一個緊密結合的社會網絡中不同專長的人之間的協作。這個階段的萬眾創新、大眾創業,也不再是人們想象中的同類公司之間拼技術、拼資本、拼工藝的創新競爭,而是各自發揮協作網絡中每家公司的最長板,達成效益分享、利益最大化的協同。這正是積木式創新的特點。
積木式創新
積木式創新是指在創新過程中不同要素之間的組合,即模塊化。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創業企業有一個創新長板,像搭積木一樣,把其他公司的板整合起來。美國喬布斯就是運用積木式創新的典范,他以科技為武器,整合出iPod、iPhone這樣的改變時代的產品。
美國的創業公司,是眾多即拆即用的積木。比如,一家幾十人的公司,就能開發航天飛機,這樣的公司就是以科研為導向,把各種“積木公司”的技術整合起來,轉化為產品。反之在中國,專業分工很弱,一家公司往往什么都要自己做,部門越來越多,人越招越多,公司越來越臃腫。例如,中移動,10億用戶,10萬員工;而Facebook同樣10億用戶,僅3000員工。
積木式創新能夠令一家企業在5~10年內發展成為行業的佼佼者。企業做自己的長板和核心技術,將人力、行政、服務等邊緣功能委托給其他企業。集各方力量,能夠將企業的優勢最大化,進而讓企業快速壯大。在當今世界,新一輪積木式創新發源于美國,并擴散到全世界。
中小企業正成為創新轉化的主體
在相當長時間內,必須承認,在國際上,尤其是在美國,科技創新往往是由大公司主導完成、轉化的。并不是中小公司缺乏創新能力,而是由于大公司擁有龐大的研究機構,有充足的經費與人力資源投入。比如1969年登月計劃成功,背后是4000名IBM員工日夜奮戰出來的NASA計算機系統。IBM在1981年引入5150 PC,世界才開始真正認識計算機的作用。激光治療近視眼、DRAM存儲解決方案的基礎、世界第一塊硬盤、條碼和磁條都是他們的成果。再拿貝爾實驗室來說,它推出了晶體管、激光器、太陽能電池、通訊衛星、蜂窩移動通訊設備、長途電視傳送等一系列改變人類生存與生活的產品。
但是,近年來在美國這種趨勢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中小企業反而成為創新轉化的主體。大量的小創新公司崛起,通過將高??萍籍a業化、在擁有單項優勢后外包協作其他單項優勢的模塊化開放創新方式,小公司幾乎掌握了國外大部分的先進科技。
有很多數據可以支撐這一論點:1973~1983年間,全世界《財富》1000強企業里有350家消失了。但在2003~2013年的10年里,全世界《財富》1000強企業里有712家被換掉了。更換的速度在加快,而且,替換掉過去那些強大公司的,更多的是新興科技企業,他們用協同的方式迅速占領了世界1000強的位置。
造成這種趨勢改變的原因很多,歸結起來主要是以下6個方面的因素:
首先最基本的是,科技的發展讓曾經的壟斷難以持續下去。當科技迅速進步時,很多跨國企業原本賴以生存的競爭力不再,新的科技完全可以替代既有的科技,使得跨國企業本身也面臨生死存亡的問題。
其次是教育的普及。教育普及使得很多新興科技并不是始終掌握在傳統的擁有各種壟斷資源的人手里。很多科技在10年或20年的時間里,從原來的非常稀有變成了對公眾而言的完全普及。電腦就是典型例子,計算機學科今天已成為通識課程之一。要想獲得競爭力,就必須謀求在下一代科技變革中掌握最新技術。而獲得最新技術先機,正是美國現在的優勢。
其三是協同,尤其是在互聯網時代。教育和科技為整個社會提供良好的基礎,但對社會的真正推動還是要通過企業來完成。在互聯網時代,一個人可以物理上獨立于大企業,原來需要一個辦公室才能跟別人完成的協作,現在可以通過互聯網實現。
其四是信用。過去,越是大企業,越是世界500強這樣的企業,企業品牌樹立后,就越有客戶愿意買單。但是,現在小企業和個人也需要有信用,關鍵不是為了產品銷售,而是遠程協作。如果兩家企業能夠互相信任,那么很快就能合作起來。從這個角度看,阿里巴巴對整個中國零售業的最大貢獻并不是促進了經濟的發展,而是建立了一個全民零售信用體系。通過用戶的自動評分系統,基本上保證了阿里巴巴平臺上的商品價值與價格的對等。
其五是人,是企業家。當科技足夠發達,獨立小企業乃至個人就可以協作。而當信用體系基本確立之后,最重要的因素,企業家,就可以把這些因素貫穿起來,迅速獲得和過去的巨無霸般的跨國企業競爭的能力。企業家可以從大學里拿到科技專利,集結一批高素質人才,找到最有信用的公司形成一個聯盟。這樣,企業這個木桶能夠盛放多少水,已經不再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板,而是取決于最長的那塊,因為最好的協作能力才能帶來更好的發展。
其六是風險投資。創新企業要想占領市場,就需要足夠的資本實力和巨頭企業對抗,資本的來源就是風險投資家們。資本實力再匹配創新企業的科技實力,才有可能打翻身仗,將跨國企業巨頭掀翻。
但是,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美國創新中小高科技企業,在井噴式發展的同時,也遭遇了瓶頸,主要表現在批量生產能力不足、融資能力有限。用最先進的技術實現0到1比較容易,但從1到100萬、1000萬,不僅需要技術上的提升,更需要大規模的生產能力和投資——研究和研發是兩碼事,一個科技成果要成功轉化成產品,尤其是轉化成全球市場的產品,中間還需要很多環節。
美國中小企業在不斷掀翻大企業。他們需要的是一個開放的、能夠幫他們制造大規模的、復雜產品的能力。日、韓、德都有這個制造能力,但是他們不開放。這3個條件全部具備的,從全世界來看,只有中國。
中國強大的制造能力可以幫助美國中小高科技企業突破瓶頸。這對中國參與全球科技創新、擺脫產業鏈末端地位,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全球協作的積木式創新
產品轉化的核心是企業家,而不是科學家。在美國,企業家不一定對科學技術了解得多么透徹,但是他們有豐富的商業經驗。企業家的工作是完成產品研發階段,尋找真正的市場潛在需求,實現大規模生產和大規模銷售。
在全球市場上,大規模生產制造能力恰恰是中國最占優勢的。在互聯網時代,如果沒有中國制造,不管這家企業的技術多么創新,都談不上頂級的成功。
中國具有“開放的制造能力”,這意味著中國不僅能夠提供能生產產品的人,還能夠提供一大堆對接生產端和設計端的人、一整套開放的體系。中國制造業有它獨特的優勢:大規模、復雜產品的開放制造體系以及產業集群。一名前蘋果高管說,整條制造業供應鏈如今都在中國。你需要1000個橡膠墊圈?隔壁工廠就有。你需要100萬個螺絲釘?隔街的工廠就有。你需要對螺絲釘作一點小小的改動?3小時就行了。
甚至可以基于此預言,特斯拉的失敗風險很大。雖然它非常領先,但迄今為止,它連一顆螺絲釘都沒有從中國進口過,每年產量少的可憐。那就意味著,它根本沒有利用中國優質的大規模生產能力。假設特斯拉利用了中國的生產能力,估計今天一輛汽車的售價不會是10萬美元,而是3萬美元。它的年量產能力也可以從目前的3萬多輛提升到300多萬輛,那么它可能早就占領全球市場了。
因此,必須強調,積木式創新的特點是協作,以領先科技為基礎,創新企業以開放協作的形式迅速擁有了大企業需要的所有能力和完善的生態系統,包括大規模和快速的制造能力,能夠使業務繁榮,讓企業成功。
中國制造需要與國際標準對接
中國制造也有自己的缺陷。突出的是和國際標準接口的問題。在這方面,中國更應該學習美國的技術轉化機制,然后用自己的制造能力和巨大市場與別人對接。就像樂高積木,所有拼插件的口徑和標準都是一致的,就可以拼成很大的玩具。
積木式創新中的協作也需要制造環節的科技升級,而這正是中國制造業的真正問題。工業4.0是要用更為系統化、集成化和整體化的思路去提升制造水平,它能使制造業變得更為精密和高效。它是德國的優勢,但不是應對全球的需求,因為靈活度不夠。中國制造有靈活度,如何進行升級?答案就是應該能夠盡快吸引大量先進科技,并快速提升自身的設備水平,才能夠成為積木式創新里的一塊重要積木,融入到以美國為主導的創新潮流中。
現在,美國真正的主流是遍及各州的高科技企業。中國企業和投資者可以放眼更廣闊的地域,通過熟悉美國的商業規則,依靠他們不具備的制造業優勢,和他們進行緊密合作。
過去的30年,中國企業從柳傳志所說的貿工技的“貿”走到了“工”,未來30年,我們要到國外去跟人協作,研究別人怎么做高科技新產品的轉化,研究我們的制造業如何跟他們對接,并帶動我們的“技”也全面發展起來。
一個國家制造業強大,出口多,整個經濟體就強大;反之,制造業衰敗,出口少,整個國家的經濟就會出現問題。當前,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經濟下行壓力加劇,企業投資萎縮,缺乏活力,需要從供給、生產端入手,解決目前產能過剩的問題。中國制造業要升級,就要和世界前沿科技對接,鎖定新興領域、創新領域,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充分發揮自身制造優勢,配合投資資本以及國內市場龐大的優勢,更好地為全球科技創新企業服務,成為世界新的科技創新環境中不可替代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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